来不及咒骂和震惊。
心急如焚的我一边拨打姨妈的手机,一边窜上三楼,但此时的她参加的绝密会议,自然是没办法打通。
绑匪大概再十分钟前得手,实在不等人,我散步并坐两步冲进姨妈的房间,打开衣帽间暗柜,找到保险箱,输入了我和小君生日组合的密码。
姨妈的保险柜里没有珠宝也没有房产证,只有两支手枪,一支有着象牙握把片的M1911仪式工艺枪,一支发射9X19mm帕拉贝鲁姆手枪弹的21式新款EDC手枪,选了最实用的21式,拿出隐蔽携行的枪套,我火速穿戴整齐。
我没有持枪证,也没有执法权,但事关小君的安危,如果有需要我绝对回毫不犹豫扣下扳机。
我刚一出门,胡媚男开着她那二手野马一个甩尾停在了大门口,她身长手臂替我开了车门。
“要不要家伙什?”
我撩开冲锋衣衣摆,露出裤子上别着的隐蔽枪套,“赶紧到事发点待机,一有消息我们马上出发。”
“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!”胡媚男猛踩油门,野马不顾剐蹭从左右车道的中央直插而过。
“公安局那头要查多久?”
“调取监控很快,已经全程绿灯了,放心。”
我现在不可能放心,心已经悬在了无数刀尖之上,倘若小君有个三长两短,我想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。
焦急地拍打车子中控台,到达了事发地点后,我没有坐以待毙,任何一点微小可能性,我都不会放过。
下了车,我赶忙跑向就近的一家商铺,那是一家卖面点的早餐店,询问一番,老板果断回答。
“刚刚又一辆商务车,好像是丰田那个商务车,挺新的,刚开始还正常,里头有人在邀请小姑娘上车,但突然窜出来一个男的,说了几句就打起来了,闹得动静很大。”
“什么颜色?往哪个方向走的?”
我气势汹汹,早餐店老板不耐烦,“咖啡色的,就往那边。”
胡媚男跑了过来,抓着我的胳膊,把我拉进车子。
“公安局那边居然没找到监控,他妈的,说是在维护,不过小黄记得车牌,她已经苏醒了,已经在查了。”
我抬头瞥了一眼路口的天网监控,掉膘正在运作的指示灯闪烁,心里突然灵机一动。
“别请上海公安局了,拐了几道弯没效率,也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鬼名堂,给保卫总局反间谍科的人说,他们有权查全国的监控。”
“对哈,我怎么没想到。”
军人的效率就是快上不少,先不说总参保卫局是专门负责首长和家属的人生安全,就他们的课业都有详细分属,技侦手段也更胜一筹。
没过三分钟,那辆丰田MPV商务车的行车轨迹已经发到了胡媚男手机里,不光如此,还有那辆车子的驻车停车处的录像监控。
“我来开车。”我伸手要来了野马钥匙。
坐上了车子的驾驶席,我飙车更快,胡媚男没有阻止,在总参的特种驾驶培训里,什么环境我都撒开了跑过,马路上车流密集。
我来回左右腾挪着超车,引得整条街的司机狂按喇叭。
一路能闯的红灯,我一个没有放过,从黄埔一路开到了闵行区,最后停在了MPV最后停车的地方,那是在一处老旧街区里的一栋废弃的小高层。
看得出来楼房以前是营业性质的宾馆,围墙高耸,里面满是荒草丛生。
“闵行区招待所……门都封了,那些人怎么进去的。”
我指了指围墙,胡媚男默契地小跑上前贴着围墙屈膝,“轻点啊。”
退后两步助跑,我踩着胡媚男的大腿用力跃,翻身骑在了围墙上,朝她伸手,将她拉上围墙。
MPV就停在小高楼的空地上,没有做喘息停留,我俩身体素质都如牲口,跑上前查看了一番,我找到了一串踩过建筑渣痕迹,和灰尘上的脚印,小君那双厚底乐福鞋就在其中,脚印和痕迹直指那栋十一层的小高楼。
让我宽慰的是,小君的步伐很正常,没有挣扎拖行,看来绑匪还没过度使用暴力手段。
为了不打草惊蛇,我规划处了一条有草木遮蔽的通路。
我和胡媚男拔出手枪,人质救援的任务,特种部队也不回过多在乎自身安危,我和她几乎是全力冲刺,闯进的楼里。
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,我戒备着一处处四角,用着动态技术不顾风险搜索,胡媚男则在二号位给我掩护。
出乎我意料的是,这招待所好像刚暂停营业部久,里面的陈设虽然老旧,但卫生都有人打理,甚至连电梯都有正常运行。
整栋建筑有十一层,我没有时间逐屋搜索,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上一盆冷水。
背靠着大厅死角的支配点,我苦思冥想,忽然一两个手提公文包的男人从一旁的洗手间走了出来。
那两中年男人POLO衫,肥头大耳,国字脸,和我们打了一个照面便举起了双手。
“你们哪个单位的?”男人一边问一边退后。
我见男人将手伸进公文包,赶忙抬起枪瞄准他,“Hands up!get your hands out of bag!”
常年在海外执行任务,让我一时间头脑转不过来,说出了英语。
“我尼玛,还是外军。”男人放下了手提包。
胡媚男上前捡来包,翻找出了一张警察证,翻开一看上面赫然两个大字——国安。
“哥,我说这是玩具枪,你信吗?”胡媚男举起双手,把枪慢慢放在了地上,插科打诨。
我脑袋一片浆糊,证件可能造假,所以我依然不敢放下枪,直到突然从楼梯窜下了十来名穿着携板战术背心,手持步枪的灰衣人,我这才信了这帮人的身份。
双手反剪着考上手铐,被一群人按倒在地,脸贴着地板,想着自己非法持枪,我脑袋便翁翁作响,和同样被暗在地上的胡媚男相视苦笑。
至少小君是安全了。
她应该是被国安局的人传唤了,思来想去我只能得出这个结论。
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,被国安局的人盯上,简直难以置信。
我和胡媚男分别被押送进了两间客房,在我房间里窗户被封得严严实实,一面单向透光的玻璃漆黑一片,房间里只有监控、麦克风、喇叭,以及一张对付犯人的拘束椅。
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,那群手持短管步枪的家伙们荷枪实弹,像是等着我和胡媚男落网似的。
“姓名。”喇叭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。
慵懒,娇媚,又带着几分玩味的戏谑笑意,有些好听。
“能不能别走过场,你们一个加强排的人屁事不干,天天打扮得像要打仗似的,躲在用来审问人的招待所,我和我朋友一来,你们就包围得我们水泄不通?”
“噗……”女人扑哧一笑,从她的声线能听出这女人年纪不小,但话音却裹着蜜,感觉会是个奔放俏皮的年上女。
“的确,这事儿啊,办的很拙劣,你们干情报工作这么多年了,连个新兵蛋子都唬不住。”女人收起笑意,带着轻言细语地像是在责难她周围的人。
“我妹妹没事吧?她要有个三长两短,你们所有人都得完蛋。”
“哼,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,非法持枪,再加一个寻衅滋事,怎么都得判个六七年吧,你妹妹,我们怎么可能为难一个小孩子,她该交代的交代了,已经上学去了。”
事情已经无可挽回,我也没有必要后悔,这帮家伙真要把我移交公检法处置,也得过军事法庭这一关,况且,我感觉他们的目的远不止陷害我这么简单。
岔开话题,我打算旁敲侧击。
“我妹妹犯了什么事了,要惊动你们?”
“机密,不过看在你是当事人家属的份上,让你知情也好,好生管教管教。”
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,听女人的话口,她并部打算为难我。
“她入侵了国安的内网系统,虽然是无意间的行为,但严重影响国家安全,介于你的妹妹才能特殊,组织并不打算追究,我们给了她三年服务期来将功补过。”
“不会把人怎么样吧?她可还在念书。”
女人又笑了,“你妹妹那脑袋还需要念书?不过你放心,日常生活并不受影响,她干的全的是线上工作——来谈谈你吧。”
“你们调查过我妹妹,肯定也知道我的身份。”我软化了态度,打算打军民一家亲的感情牌。
“知道你是总参谋部直隶特种部队的,你母亲的身份我们都知道,不要以为法外容情,也不要觉得我们好对付,国安的直属可是政法委,斗起法来,你母亲泥菩萨过河。”
我深吸了一口气,心里猜想的大概已经八九不离十——有人想要扳倒姨妈。
“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,我现在连录音斗不怕,就敢值么直接了当的告诉你,你觉得案子被传倒军事法庭,会怎样?”
“哼哼,准确的讲你是她的侄儿子。”
女人的话我不打算反驳,要不是看到了那份亲子鉴定,侄儿子的身份就是我和姨妈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。
“想清楚,我要是出手,那就不是非法持枪和寻衅滋事了,我能保证你一辈子斗关再监狱你。”
“所以你们想怎么样?”我按压下怒气,深吸一口气。
“你研究生学的是国防大学的情报专业,我要你发挥一下你的专长。”
“姐,我有军籍,你这么挖墙脚不太合适吧?”
“外包。”女人被逗得咯咯笑。
“这事都能外包?”
“怎么不能?外包的意义就在于出了事,可以甩脱关系。”
我不打算答应,她都已经把锅扔我头上了,加之我可是林香君中将的亲儿子,犯不着犯蠢趟浑水,但我很好奇这女人招募我的目的。
虽然总参直隶特战是全军种中首屈一指的特种部队,但干了活的人才知道祛魅,现实生活不是007电影,兵王也是肉身凡胎,犯不着兴师动众。
“我能先问问,你想让我背什么样的锅吗?”
“不至于是背锅,你是林香君中将的儿子,现在我们怀疑她与一场重大的违纪案子相关,你只需要记录她的行踪,监听她和非军方人员会面谈话,很简单,你是她侄儿,也是最信任的人之一。”
我乐了,先不说我有没看到那份亲子鉴定,就算母上大人只是我的姨妈,我还算个男人的话,都不会忘恩负义,真不知道这群设计策反策略的人在想什么,我答不答应是一说,万一我阳奉阴违成双面间谍怎么办?
“事成之后,我不仅可以洗脱你的罪名,还能告诉你你真实的身世,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吗,嗯,李中翰?”
答应这群人也无所谓,至少可以顺藤摸瓜,我是不会加害姨妈的,姨妈也不会对我见死不救。
“好,我同意,但我可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技侦设备,你们得给我提供。”我答应了下来。
“当然,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在你家布设监控,不要耍花样,一有异常,我就把证据抖出来。”
这种威胁毫无分量,我还想从她嘴里套话,但她却舔了舔嘴唇吩咐周围,“你们都出去,关掉监控和录音。”
女人故弄玄虚,我估摸着是她想套我的话,这种糊弄小孩子的把戏,让我怀疑国安的人搞不好都是草台班子。
按兵不动,我屏息凝视,看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,哪知道她深吸了一口气,用一句我听不懂的语言唱起了歌:“Mama liebt dich,kleiner junge……”
那是雪绒花的调子,女人的嗓子很甜,声音很轻,像是在给孩子讲完睡前故事,哄唱儿歌似的,我正纳闷,眼皮突然酸胀如灌铅,一股睡意没由来地席卷全身,如轻柔的海浪,一瞬间就沉入了梦乡。
恍惚间我听到隔壁女人起身离开了审讯室,隔着单向透光的玻璃,喇叭声里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,夸哒夸哒的声音清脆,听得出她的高跟鞋鞋跟很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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